為了更了解家鄉毛筆手工業的發展與變遷, 我們找到了位在三重自強路五段的文山社, 老闆陳耀文先生是一位從事毛筆手工業將近半世紀的達人, 透過訪談陳老闆, 我們就像是走進毛筆產業的時光隧道, 在這隧道裡我們看到了毛筆產業的過去與現在, 而對於未來, 陳老闆一直秉持著自己的理想與對堅守傳統文化的使命感, 為了是不讓毛筆手工業在文化的洪流中消失。因為感受到陳老闆在毛筆手工業的努力, 喚醒了深在我們內心對於自己所屬文化的種子。

 
 

一、訪談時間：2006年11月18日下午 1:30~4:00

二、訪談地點：文山社 (三重市自強路五段29號)

三、訪談對象：陳耀文先生

四、訪談架構：

五、訪談記錄：

以下是我們的訪談紀錄：

 
昱綺：
 我們從文獻資料中知道文山社已經有四、五十年的歷史, 陳老闆在你的記憶中, 你已經做毛筆大概在什麼時候？
 
陳老闆：
 事實上, 我不知道ㄋㄟ, 我現在已經五十幾歲了, 但是我出生就有文山社了, 所以文山社的歷史不只四五十年, 對我來講, 因為我們以前都不太在意這個, 也沒有去注意這種問題, 所以一直都沒有問我爸爸, 因為我爸爸已經過世了, 所以也問不到了, 因為我已經五十幾歲了, 所以說已經不只五十年, 因為我出生就有了, 今年是95嘛！虛歲54歲了, 所以絕對不只54年。
 
 
 
沁儀：
 陳老闆我想問您, 您父親是從什麼時候怎樣學會製作毛筆的技巧？
 
陳老闆：
 製作毛筆的技巧是從大陸那邊傳過來的, 台灣做毛筆的那個師父, 大部分都住在台南, 所以我們一直講毛筆的故鄉是台南, 原因在清朝末年, 清末民初的時候, 福建有一個地方叫安溪, 那裡幾乎都是做毛筆的, 他整個縣裡面, 鄉村幾乎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人民都是做毛筆維生, 那個時候, 他們就想到了到台灣來發展做毛筆的事業, 所以, 因為台灣跟大陸早期的交通往來以海運為主, 從安溪那邊, 從台南的安平港上岸, 所以那個時候有很多, 貿易的商港是安平港, 那時有一個姓張的師父他所做的毛筆, 就在台南附近賣, 那生意還蠻好的, 就一直這樣子, 後來這樣他認為說這樣子從大陸到台灣, 以前的航行技巧, 船的設備沒那麼好, 危險性很大, 後來就把它們那邊的師父從安平港上岸, 在安平的附近, 所以就台南人很多做毛筆的, 因為地緣的關係, 因為當時交通不方便, 不可能說你從彰化或台中跑到台南去, 那時候是走路的, 所以做毛筆的師父都會在台南, 那我爸爸也是從那個時候他們就是姓張的、安溪派的時候的師父, 溪流的溪就是這個時候這樣子。
 
 
 
佳宜：
 請問一下, 文山社以前是不是就在這裡？
 
陳老闆：
 文山社以前不是在這裡, 這裡是為了開門市部, 因為文山社本來都是做毛筆的製造批發, 他沒有做零售, 那後來很多老師想要文山社我們做的毛筆, 但是如果說你們都批發沒有一個這樣的廠所讓他們試, 他們會試筆, 所以為了要讓老師有試筆的場所, 才找這個地點, 本來我們是沒有做零售的。
 
 
 
昱綺：
 那以前在哪裡？
  陳老闆： 工廠是在台南, 那我早期是在台北市民生社區那裡, 那後來又搬到三重在力行路那裡, 然後又搬到這裡, 這裡完全是為了做門市要讓老師有試筆的機會, 才搬到這裡來。
     
  秀萍： 請問陳老闆, 毛筆對您父親而言是什麼？
  陳老闆： 毛筆事實上我爸爸那個時候創立應該是文山社, 應該是以營利為目的, 當初以前做毛筆的生意非常好, 我們的書寫工具就是毛筆, 以前沒有像現在有原子筆, 那幾乎你寫功課, 寫作文、寫週記都要用毛筆, 而且當初政府又推廣這個毛筆課, 所以我們那個時候是生意很好, 都做不太出來, 那當初做毛筆是他的事業, 那我是繼承我父親的事業, 但到我這個時候呢, 毛筆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賺錢的工具, 應該算是也是一種興趣, 因為我到後來對做毛筆就是一種很 …, 怎麼講, 因為我要賺錢可能也賺不到了, 現在為這個毛筆的景氣已經屬於夕陽的行業所以做毛筆這個行業可以認識很多藝術界的朋友, 所以我慢慢的非常有興趣, 所以我現在毛筆對我來說已經不是我當做賺錢的工具, 當然也是會賺錢的營利的行為, 但是我有一種心態就是, 拿來當做一種跟…因為毛筆現在已經跟藝術結合, 以前的毛筆是書寫工具, 那現在就不一樣了, 所以跟一些藝術家在一起, 可以領會跟他們在一起的感覺, 吸取他們對藝術的素養。
     
  一升： 請問陳老闆為什麼叫文山社？
  陳老闆： 從小我就看到文山社寫在我家的門口, 因為我爸爸命的名字啊！我不知道我爸爸為什麼叫文山社, 忘記問他, 我爸爸已經過世了, 所以也不知道了。
     
  沁儀： 請問陳老闆, 您開的店名從以前都一樣嗎？
  陳老闆： 不一樣, 因為文山社有一個這個社, 因為我爸爸也受日本教育, 所以他命這個名字就一種日本味道, 後來我一直想說是不是要把他改掉, 但是好多朋友都建議說既然是上一代留下來的那就不要把他改了, 所以我就一直沿用到現在, 但是事實上我們的公司執照是文山筆墨有限公司, 那文山社在那個時候很久以前就有了, 所以我就一直沿用下來了。
     
  昱綺： 那陳老闆, 那你原本要改什麼名字？
  陳老闆： 我那個時候想要改的時候根本還沒有想說要改什麼名字, 很多人都反對了, 所以就沒有機會去想說要改成什麼。
     
  蘇老師： 那文山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
  陳老闆： 我也不知道啊！因為我當初小時後我們大家都很忙, 一直在做事, 作工, 爸爸說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就沒什麼特別去注意, 到後來, 慢慢的好像蠻出名的, 好多人都在問我, 我才想說以前我沒問, 因為以前根本沒出名, 在我們那個年代做毛筆的人很多, 而且, 不像現在, 幾乎做毛筆的都改行了。
     
  蘇老師： 您老家本來是在台南, 那你搬來這裡住, 在這裡有多久了？
  陳老闆： 我搬來很久了, 我畢業以後, 當兵完就在台北這裡流浪, 退伍就在台北了。
     
  蘇老師： 退伍以後大概民國幾年？
  陳老闆： 民國六十幾年, 應該是65年左右。
     
  昱綺： 文山社成立當時, 是誰在購買毛筆？
  陳老闆： 當初購買毛筆的就我們來講就是筆莊, 在我們的定義筆莊是我們的大盤商, 我們做一做以後, 是交給筆莊去貼標籤, 那他們在批發出去, 當初我們是這樣子。當初的筆莊的話, 像現在也是有筆莊啊！現在還有很多啊！因為筆莊本身有一個營業的型態, 他們產銷的型態, 他們一般會跟客戶講他們是做毛筆的, 台灣目前是這樣子, 很多公司本身沒有生產。
     
  秀萍： 陳老闆你什麼時候決定做毛筆？
  陳老闆： 決定喔！剛開始的時候不是我決定, 因為我小時候就在這個環境你不得不決定, 長大以後我也沒有一技之長, 所以只好決定現在是很有興趣, 不得不因為我在其他的行業我也沒有興趣, 所以我就很投入了。
     
  佳宜： 請問一下, 你製作毛筆大概有多久了？
  陳老闆： 也沒有從幾歲開始學, 從我懂事就要幫忙了, 不像你這麼好, 你們讀書讀到大學畢業, 都沒有幫家裡做事, 像我們那個年代就是你讀書的時間少, 做事的時間很多, 因為父母親會交代很多事讓你做, 所以我幾乎從小就在這個環境長大, 那也沒有說特別在幾歲的時候, 我都記不得了, 應該我讀小學我就開始拔毛了, 拔那個我們養了很多天竺鼠, 就是做毛筆的老鼠, 很小就要開始拔毛了, 所以比你們小就要開始要做了。
     
  沁儀： 陳老闆可以請你說一下你小時後學做毛筆的心情嗎？
  陳老闆： 小時後做毛筆事實上不是我願意的, 在那個時候如果現在教你們去作工我看你們都不太想, 但是在我們那個年代, 大家普通的生活狀況都蠻苦的, 每個家庭的收入都不是很豐富, 所以很多小孩子都要幫忙做事, 像有時候像你們這種年紀的話, 都要去撿柴、割草、養豬、養羊, 所以當初我小時後做毛筆是為了就是父母親的命令, 他說要幫忙做事, 就只好做事, 在那個時候是沒有興趣可言, 因為覺得小朋友都在玩的話, 我自己去做事就不太平衡, 如果是你應該也會吧！
     
  沁儀： 那請問當初你的想法或是感受是怎麼樣？
  陳老闆： 我的想法就是最好不要做, 是最好啊, 但是好像又不得不做, 所以我的感想說就很一直很埋怨, 其他的同伴都去玩, 他們去打球啊打棒球我們那時候都有什麼紅葉棒球隊啊！那時棒球很興盛, 棒球最簡單就是拿一個竹子啊！那個球就這樣子, 也沒有球棒, 也沒有壘包, 就隨便弄個東西或是在地上畫個圓圈就是當壘包, 同年齡的學生同學都是這樣去玩, 可是我都是要做工作, 因為我們這個行業的工很多, 工要花很多, 所以不得不這樣, 所以心情照道理, 我不太記得了, 因為那麼久了, 我想我應該不會是很快樂, 因為想說很羨慕其他同學, 照道理說應該是這樣, 不過我現在是很快樂啦！
     
  秀萍： 請問陳老闆你真正經營文山社是什麼時候？
  陳老闆： 真正經營喔！事實上, 現在我也沒有真正經營, 我大哥也是在經營因為我們到目前都沒有分家, 那我們從小就這樣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你負責, 就是這樣, 我就是負責研發、負責這種少量的, 那大量的是我大哥, 目前都還是這個型態。
     
  秀萍： 請問陳老闆目前經營的方向是什麼？
  陳老闆： 經營的方向啊！最好能跟著時代走, 我現在希望說傳統的毛筆能做一些, 然後有一些比較有創意性的, 像這個神明用的、書法家用的, 我都做轉換的去做, 我希望能多元化, 然後看看像剛剛跟老師講的能夠電腦能探討一些, 因為現在網路上能讓我們的行銷、讓我們的東西, 讓人家知道這樣會對我們的生意會有幫助, 目前來說我是有這種想法。
     
  沁儀： 您大概從什麼時候決定以這項行業當成你未來的職業？
  陳老闆： 我一直都把這項行業當我一個職業, 現在跟未來都是, 那現在, 改變只是說因為我當初是生意很好, 忙的不得了, 後來生意越來越差的時候, 我開始轉型, 做一些比較少量或是高級路線的, 那量做的少, 又做的比較精緻, 所以我就會常常會被那個書畫團體或是像文化中心啊藝文團體邀請我去展覽, 去演講就是這個原因。
     
  蘇老師： 老闆你記得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型？
  陳老闆： 轉型最主要是我在那個故宮那邊一些朋友研究的時候, 我就有一種, 那時候可能景氣開始慢慢的沒落了, 那時候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差, 差不多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的時候慢慢的, 因為我們當初都是做好的賣給筆莊, 後來慢慢的筆莊他大陸開放以後都跟大陸買, 那我們就不得不直接找我們書畫界的朋友直接這樣跟他們touch, 因為以前如果我們跟書畫界的朋友, 因為書畫界他一班買的量都不多, 那我們都直接賣給筆莊, 做筆的那種行銷的技術都不太好, 光要怎麼樣做的好, 然後都不會推銷, 像我們很小生意都不錯, 但是都沒有賺到錢, 因為我們的行銷管道都不太靈光。行銷很重要, 像很多人他有辦法隨便拿個毛筆打個電話就賣很多, 錢賺的比我們多, 他可能賺的比我們一個月的量還多。
     
  陳老師： 他可能就像農夫一樣他們種是最辛苦的, 可是其實真正有賺的是菜商。
  陳老闆： 菜可以有等級, 這個送到凱悅飯店, 這個送到國賓飯店, 菜的等級一斤五十塊變100塊他們可能會分級, 會挑的精緻的、普通的送到市場他們的行銷管道有他們的一套, 我們這個事實上也不太靈光, 連電腦都不懂。
     
  蘇老師： 所以那個時候幾乎如果生意好的時候每天都要製作毛筆？一直生產？
  陳老闆： 對！一直生產連禮拜天連晚上都要加班我們還曾經做過伊朗, 兩伊戰爭的毛筆, 那個很短, 防毒面具的刷子, 因為那邊可能有灰塵, 防毒面具那個鏡片要刷乾淨, 防毒面具會附一支或兩支刷子, 他毛筆特別短, 那本來是跟大陸訂, 那因為大陸都會掉毛, 刷一刷毛就掉到鏡片上面, 所以這個我們都做過。
     
  陳老師： 所以像現在的話, 如果你們筆在賣給廠商或筆莊你們不會保留文山社就給他們貼標籤？
  陳老闆： 筆莊他們買了要怎麼弄, 我們無權干涉, 筆莊跟你買只買空白的, 就是沒貼標籤的, 那至於他賣多少錢, 他刻什麼名字貼什麼標籤……, 因為他會賣到香港或是大陸, 或是賣到日本不見得是在國內買。
     
  蘇老師： 所以以前的經營方式就是這樣？
  陳老闆： 對呀！
     
  陳老師： 就是說這個方式沒有改變過？
  陳老闆： 對！沒有改變, 因為你很難改變, 他不要買你有貼標籤的, 因為我們那個時候行銷管道沒那麼好, 不知道要賣給誰, 我們知道客戶就是筆莊, 筆莊知道的客戶就是有他們的那個, 所以那個分工蠻細的啦！
     
  蘇老師： 所以就是從你爸爸那個時候就是這樣的經營方式賣給筆莊？
  陳老闆： 賣給筆莊, 所以現在還會有筆莊跟我們買, 還是這樣的型態, 所以你看毛筆幾乎都沒有刻字, 這樣省的麻煩啦, 因為刻了以後, 還有些人來買毛筆, 希望我在毛筆上幫他刻名字, 所以像刻了名字以後就會太花, 不好看, 後來就算了, 就沒有, 全部都刻字, 因為很多朋友我們藝術界的朋友, 或是小朋友, 他們有些毛筆希望有自己的名字, 有專屬感, 所以他們都會說幫我刻個字, 像這樣子啊！這一張名冊什麼都要刻, 一次就這麼多人, 他們是希望說他們都是大人ㄋㄟ, 他們有他們的名字, 傳這個名單來我就幫他們刻名字。
     
  昱綺： 現在的文山社的發展在你的看起來在你父親的時代有什麼相同的地方？
  陳老闆： 相同的地方喔！越來越很難相同, 因為在那個時候整天就是忙忙忙, 做多少就賣多少, 而且可以養很多師父, 那現在就不行了, 因為使用的人很少, 現在我就慢慢的轉型了, 如果要靠當初的那種經營方式, 可能你做一個月一年都賣不完, 以那時候的產量來說, 所以我現在都做比較高價值的、比較精緻一點的, 就是價位比較高的, 像一支十幾二十塊的, 那種我們幾乎都不做了, 小時後一支幾毛錢的都有做, 還有子母筆, 一支大毛筆裡面塞有一支小毛筆, 那時候有, 現在都不符合成本, 所以現在都做價位比較高的, 比較精緻的。
     
  蘇老師： 陳老闆那時候你們工廠養了幾個師父？
  陳老闆： 最多的時候我記得應該是十幾個。
     
  蘇老師： 現在有幾個？
  陳老闆： 現在剩一兩個。
     
  昱綺： 您印象中, 生意下降大約在什麼時候？
  陳老闆： 因為事實上是每年的營業一年不如一年, 平均都是這樣子, 從中小學生毛筆課取消以後又更嚴重, SARS那時候最嚴重, 因為那段期間從日本來台灣觀光的人口非常的少, 因為我們都走高級路線, 所以我們的客戶就比較少, SARS那時候最明顯的。
     
  陳老師： 因為後來就是很多都賣觀光客？
  陳老闆： 也不是這樣, 因為日本客他很喜歡台灣的毛筆因為台灣同樣的毛筆品質的價錢不到三分之一, 價錢差很多, 因為日本的工錢更高, 同樣都做精緻的話, 他們買台灣的比較划的來, 前不久還有一個日本議員到我們這邊買毛筆, 買了之後, 還寫了一封感謝函來, 我本來不知道他是議員, 後來有名片給我, 他感覺又便宜又好。
     
  蘇老師： 我們沒有辦法提高我們的價格嗎？
  陳老闆： 在台灣很難, 除非你看現在台灣變成一些婦人或是一些退休人員在休閒用的, 那休閒的話那你賣的貴那他們真的會沒有意願去買, 那我們也本著一種推廣的心態, 便宜一點讓他們都想辦法去接觸讓他們比較沒有壓力, 不會說寫書法還花一千元。
     
  昱綺： 毛筆的製造生產方面有沒有什麼變化？
  陳老闆： 生產製造來講技術的提升, 慢慢的我們都有在提升, 因為經驗越多越豐富他技術越會慢慢的會更好, 所以你要知道說要怎麼樣會更好寫, 然後你做久了這個行業, 你遇見了書畫界的朋友, 老師、藝術家他會提供很多意見, 例如我在用這支筆, 我希望做什麼樣的筆來表現, 那我們就要去思考做出來的東西要像他要那種效果, 所以這種的經驗的累積是豐富的
     
  佳宜： 請問一下您是這麼多毛筆當中你覺得一枝毛筆要花費多少時間？
  陳老闆： 像有一支毛筆的製造過程不見得都一樣, 因為他的單價有的是比較簡單的, 大小也不一定, 像這種大小的, 像我們現在不是以製作大量的製造, 所以一定要趕幾隻出來, 盡量幫他們做好一點的, 盡量說不要像以前那麼要求了, 以小楷來說, 一天要做五十支要精緻一點的話, 那像這麼大的就不是了, 光是要準備材料就要花更多的時間, 就因為他大, 像我做最大的毛筆就做了好幾個月, 都有可能, 以前有時候訂單很大的話要趕的話, 今天大家都一起準備材料, 全部都第一步, 全部都第二步, 要看量, 有時候因為同時有好幾家訂, 量都不同, 每個人都做不一樣, 所以師父在台灣毛筆的技術整支都會做, 那像大陸的話分工分的很細, 今天這個師父只會挑毛, 眼睛一睜開就挑毛, 然後等到他退休後還是只會挑毛, 其他都不會因為它們的量很大, 台灣沒有那麼大的規模, 所以幾乎就沒有這樣子, 這樣子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培養出一個師父他能獨立作業, 到某一個部分他很厲害其他幾乎都不會。
     
  沁儀： 老闆我想問一下, 你做過最大支的毛筆是多大？
  陳老闆： 最大支的毛筆長度3米15就是315公分, 總長度, 比這個房子還高, 這個房子都放不了, 然後他的總重量差多100台斤左右。
     
  沁儀： 那最小的呢？
  陳老闆： 最小的, 我曾經幫林口有一個廟, 是三太子的毛筆, 他的筆這麼小, 這麼細, 因為他的手一隻拿兵器一支拿毛筆, 因為手已經做好了, 但是就最小的毛筆就插不進去啊！所以我就是剛好有這麼小的筆桿, 那就幫他做一支, 這應該算是最小的毛筆, 就是林口一家廟三太子要用的。
     
  佳宜： 您的作品什麼時候對外發表？您的作品是什麼時候被受到重視的？
  陳老闆： 嗯！應該是八十年左右, 我在文化中心基隆文化中心他邀請展這是第一次的在那之前好像在故宮,
     
  佳宜： 您的作品是什麼時候被受到重視的？
  陳老闆： 那可能就是我在基隆展的那個時候一鳴驚人, 我在基隆展的時候好多記者都去採訪, 他們都認為說怎麼會那麼奇怪毛筆也可以展覽, 好多人都以那種好玩的心態, 想說怎麼可能, 毛筆還可以展覽, 因為我看毛筆在一般文具店或是筆莊看就有了, 還有到文化中心去展覽的, 所以那時候很多人去看好奇心去看。
     
  蘇老師： 那當初為什麼會去那裡展你的作品？
  陳老板：

應該是有一本雜誌有報導, 那個基隆文化局裡面的推廣組他看到, 因為他不懂, 他看到以後打電話給我說, 你的東西好像很特殊, 是不是可以到他那邊去做展覽, 邀請展, 他蠻禮遇的, 還有補助有運費的補助啊！還有保險什麼都是由政府出。
     
  蘇老師： 那時候大概展多少作品？
  陳老闆： 那時候剛開始筆還是沒有很多, 但是因為我們展覽純粹以教育的為主, 所以, 那時候展還特別有紙張的展覽, 紙跟筆, 我是想說筆墨紙硯, 本來說那筆墨紙硯如果四樣一起展可能會量太多, 而且紙比較少人去注意, 硯跟墨就比較多人注意, 硯就像我們二水那邊很多人做, 紙的話, 很少人去注意, 而且我故宮的朋友剛好在研究造紙, 所以他就剛好就這樣搭配去展覽, 所以毛筆的量也沒有很多我不太記得了。
     
  佳宜： 請問一下你在創作時, 你的靈感都來自什麼地方？
  陳老闆： 事實上靈感是來自興趣, 一個人如果有興趣, 對某一件事情有興趣的話, 他週遭的環境事物他都會去注意, 你注意的話, 你就會開始就會想, 都會導致你的靈感出來, 如果你漫不經心, 不想去了解他, 不想去看他你根本沒有靈感, 就跟你寫作文一樣, 你看一看這個題目, 就隨便應付了事的話就沒有靈感, 如果對這個有興趣你就很會去投入, 所以你看很多東西像這個是廢物利用, 別人丟掉了我就把他拿回來, 當然只有這個, 像整個這個都是人家不要的, 那我想說我想要有一個檯燈, 那我就從人家不要的找回來, 這樣賦給他生命, 所以興趣是很重要, 那興趣是自己去培養的, 你不能說我對什麼沒興趣, 那是你自己界定你對他沒興趣, 所以小朋友你們想說我喜歡讀國語數學我很討厭, 這樣是錯的, 我不能說這個我很討厭, 這樣你就沒有靈感, 絕對是這樣子, 你做事情跟讀書是相同的。
     
  佳宜： 再請問你一下, 傳統的毛筆和你現在做的毛筆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陳老闆： 我現在也有做傳統的, 也有做創新的, 那傳統的毛筆就是就是符合經濟效應的、書畫用的毛筆, 那現在我做一些毛筆當然是要做因為他是大量的, 但是一些創意性的, 收藏家要收藏的東西, 我們就要考慮他收藏的意願, 譬如說你這個行家喜歡什麼樣的感覺的, 就做哪一樣樣的毛筆給他, 所以會跟傳統不太一樣, 像我們做這個豪筆、雞豪筆、孔雀筆這個就不見得比傳統的毛筆好寫, 但是有一些藝術界的朋友他們要有他們的風格, 他們獨創他們不一樣的風格所以他會找不一樣的風格, 那古代的話因為藝術界的一些藝術家做毛筆的技術不太發達, 所以他買到什麼毛筆就怎麼樣去應用, 那現在的藝術家因為技術比較發達, 他就會找到我們, 他就會跟我們講說他想做什麼樣的表現, 那我們就做什麼樣的毛筆來, 所以這個是比較現代的。
     
  佳宜： 那你可不可以說一下這兩種毛筆對您的意義是什麼？
  陳老闆： 傳統的毛筆當然純粹是賺錢, 那如果說像這種特殊毛筆或是收藏家用的毛筆他當然要收藏一支他喜歡的毛筆, 他會很高興, 那我們幫他做出來也會很高興, 那任何藝術家用的毛筆, 他有時候一筆難求, 因為筆莊他固定的型態會賣五十種, 如果你要跳脫這五十種的話, 他會找到我們, 要我們幫他做, 當我們幫他做一支他喜歡的毛筆, 然後在他的風格上有所突破的時候, 他會很高興, 我們也會很有成就感, 這個就不是說有沒有賺錢, 完全是有這個興趣, 才有這種動力, 去幫他做筆, 如果以賺錢的目的來說, 你做個三五支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因為你賺不了錢, 不可能賣很貴, 像這一支, 像某位老師現在在歷史博物館展出, 他這些毛筆字都很特殊, 他有不同的表現, 很蒼狂那種感覺, 這是我幫他特別做的毛筆, 如果用傳統的毛筆就很難寫出像這樣的感覺, 他要這樣的表現就要找到特殊的毛筆, 就像車子一樣你要載廢棄物你一定要用貨車而不是用轎車, 用在好的轎車效果也不好, 這是工具的問題。
     
  昱綺： 請問你認為要如何提升毛筆的價值？
  陳老闆： 提升毛筆的價值, 當然是從筆毛和筆桿兩方面都要, 應該從三方面第一個是筆毛, 就是毛料的材質比較好的話, 價值比較高, 第二就是工, 你做的工如果技術好, 他做出來會更好用, 第三就是筆桿像我們有時候會做到牛角的, 很漂亮的牛角或是整支都是玉做的, 那質感就會更高, 有些收藏家他會想要收藏一些比較頂級的毛料, 然後工又很細, 然後筆桿又做的很精緻、漂亮應該從這方面來說。
     
  沁宜： 陳老闆我想問你, 這些毛料哪一種最好用？
  陳老闆： 因為毛筆本身是一種工具, 所以不是貴的就是好當然很便宜的一定是很差的啦！一支十元五元那種哪有可能, 筆桿就五元了, 筆毛隨便塞進去, 東西不是貴的就是好, 因為東西是要看你要做什麼表現, 像你們如果寫書法的話, 就不一定要狼毫的, 兼豪的成本比較低, 比較便宜, 但是效果就不好寫, 如果有些特殊的用途, 才需要買那麼貴的, 很難去分。如果說羊毛裡面哪一種比較好, 哪一種比較差, 同樣羊毛跟狼豪筆, 狼毛就比羊毛還貴, 因為狼毫取材比較不容易, 他的毛比較短, 兩個是比較難比較, 他的性質不一樣,
     
  沁儀： 哪一種彈性比較好？
  陳老闆： 狼豪的彈性比較好, 羊毛的吸墨比較好, 所以做毛筆的時候會考慮他的吸墨、彈性、他的腰力, 還要考慮他的成本, 因為你做了一支這麼好寫的毛筆一百塊做起來, 你做了三百元的效果一樣的話, 那你就沒有競爭力了。
     
  沁儀： 如果以後文山社沒有人經營怎麼辦？
  陳老闆： 沒有人經營喔！那我就上網找看看有沒有人要經營, 不然就很可惜啦！當然我是希望能永續經營能夠持續下去, 雖然這個行業以後不是賺錢的行業, 但是一個人能夠生活就好了, 如果說有這種觀念就好了, 不一定要賺很多錢。
本項內容參考資料如下：
受訪談人： 陳耀文先生
補充說明： 引用內容已徵求著作人授權, 請參見 智慧財產權說明

六、三重手工毛筆業的故事

原來, 三重的毛筆是從台南來的喔！陳老闆的爸爸在日治時期就創立了文山社, 當時人們書寫的工具以毛筆為主, 在台南從事製作毛筆的人很多, 所以說台南是毛筆的故鄉喔！

陳老闆從小就和毛筆為伴, 因為家中製筆需要人手幫忙, 所以童年時候就必須學做毛筆, 不管自己喜不喜歡或是願不願意, 在他的記憶中, 總是要幫忙拔毛, 像是天竺鼠, 或是幫忙做其他的工作。

長大以後, 毛筆的生意還是非常的好, 因此就將毛筆作為自己的職業, 直到民國64年退伍, 陳老闆移居台北, 於是開啟了在台北的文山社, 當時的三重正值書法風氣在曹秋圃先生的推廣, 加上教育政策的影響, 所以毛筆的市場供不應求, 文山社當時的生意也是十分興旺。

直到民國90年, 毛筆的市場需求降低、大陸毛筆大量的輸入國內以及書法風氣漸漸勢微的影響之下, 毛筆產業面臨了營業上的重大考驗, 以前的工廠有十幾個師傅同時在製作毛筆, 生意好的時候大家可都是忙的不得了, 而現在, 生意不如從前, 工廠只剩下兩名師傅, 現在做一個月的量可能一整年都賣不出去呢！可見得產業沒落的速度有多快！在台南不少了同業也紛紛歇業或轉行, 毛筆產業在今日的時空下, 真的的是趨於弱勢了。

受到時代的變遷影響, 陳老闆開始將傳統手工業做轉型, 他希望藉著提升毛筆的價值來作為轉變的首要工作, 於是開發了各種具有藝術價值的毛筆, 也替書法及繪畫名家製作所需的筆, 此外還研究古書, 將古書中的毛筆真實的呈現在世人的面前, 甚至發揮了他在雕刻上的才能, 在筆桿刻上文字, 來提高毛筆的個人專屬感, 讓毛筆更具文意及意義。

毛筆產業也許沒落, 但是仍有堅守傳統技藝的師傅, 秉持著從古自今的手法與精神, 將我們的傳統文化留下一絲絲的線索, 這條線索正是我們碧華小蒙恬將要接軌的開端。陳老闆在面臨所從事行業的沒落, 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相反的更積極的將產業做轉型, 也許在我們家鄉也有像這樣的產業, 受到時代的考驗, 也不受到重視, 但是也十分努力的希望能突破困境。

遇見毛筆
碧華小蒙恬 © 版權所有 2006 All Rights Reserved, 智慧財產權說明